产自己的粮

【程井】路

【程井】路

 

 

*偏阿井角度

*私设如山,OOC属于我

 

 

井进贤很多时候都会想,程滔为什么会喜欢他。

井进贤很多时候都会回答自己,也许是一种愧疚,那愧疚伴随了他三十年,并在第三十年几乎要了他的命,老天仁慈给了第二次机会,他就以为自己喜欢上了。

他还做过假设,假如没有三十年前交换命运的相救,程滔该怎么看他呢?大概就是和相认前一样,在错身而过的瞬间眼里会有掩饰不住的鄙夷。

而为什么鄙夷? 

因为他们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在这相反里还有他刻意为之的不讨喜。

无论儿时多么合拍,在岁月的雕琢下,他们已经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两种人,一个游离在灰色地带的黑,和一个企图毁灭黑色的白。

叶志帆曾经说过,井进贤是他带过最优秀的一个,可是他也说过,程滔是他带过最好的一个。

优秀与好到底还是不同,优秀在于资质,好是连灵魂都包含在内的。

程滔真的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热情、真诚、聪慧。井进贤有时候在任何地方遇到他,见他与叶志帆吵吵闹闹脸上挂着笑容,其实是很羡慕的。

他无法袒露自己对于感情的渴望,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他只能看着别人做他想做的事,说他想说的话,露着他想要露出的表情,然后他板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

程滔是一个很难叫人忽视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井进贤会觉得他不适合做卧底,过于外露了。

在认出他是阿Dee之前,井进贤已经知道这个人,警方优秀的角色他们都会留意,他就恰好留意到这样一个用真性情混警队也用真性情混黑的好卧底,一个把社团都毁了而老大还不肯怪他的人。

井进贤受指令去接近,董先生为他挑了一条领带,亲手给他系上:“阿井,笑一笑。”

他听话的扯一扯嘴角,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被人打扮的洋娃娃,是他最讨厌的蓝,和晴朗的天空一样的蓝。他不配。

程滔和朋友在酒吧庆祝,井进贤坐在角落里观察,他的脸藏在黑暗中,舞池中间是群魔乱舞,他就透过人群看着程滔,看他大笑着被灌了许多酒,看他咬着花生腮帮子一动一动,看他跟人在卡座上闹成一团。

井进贤当时已经不敢违抗组织的命令,他脑海中时常出现女儿的哭闹,他记得自己坐在地上,裤子被Emma的血迹浸湿,那种冰凉的触感好像大蛇的鳞甲,他就被这条巨蟒缠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可是那晚程滔的笑让他有过一瞬间的放松,他对于程滔除了档案上面写的一无所知,但是他有一种熟悉感,一种久违了的生命力。

说来好笑,井进贤甚至没有听到程滔具体的声音,他就是对上那张脸,脑子里就自动配上了一阵轻缓的音乐,即便是在酒吧里,在吵得叫人脑仁疼的噪声中。

他踏出的鞋尖露在灯光下,赶紧害怕地缩回来。

整个人依旧躲在看不清的阴暗角落,循着别人的盲点离去。

他告诉董先生,这个人不值一提,性格露骨,容易坏事。

撒谎的时候他很淡定,他确认自己没有说错,他直视着董先生的眼睛,董先生也看着他,然后就笑了。

董先生走过来,想要抬手碰碰他,他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他真的很害怕眼前这个男人,如果说组织是什么猛兽,无论是什么,董先生都是这只兽的毒牙。

董先生的手没有停顿,捏着他的手臂用力,很轻蔑地笑出声来,然后贴在他的耳朵上:“阿井,为什么这么怕我呢?你看,除了不能离开,我也没有逼你做过别的事嘛。”

井进贤低着头不说话,他全身都僵硬了,连呼吸也差点忘记。

董先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松开手,后退了两步,然后挥一挥,允许他走。

午夜路上也没人,井进贤着急回家看女儿,把小小的身体抱在怀中之后,他终于流下眼泪。

他一只手掐着晴晴的脖子,一只手举枪对准自己,他兴奋到汗毛倒竖,觉得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然后程滔的脸突然在他不断晃动的视线中出现。程滔在笑,在授勋,在阳光下用手挡着眼睛,和叶志帆勾肩搭背。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微笑。

井进贤放下枪,重新给孩子盖好被子,在窗边立了一夜。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被抓走会过怎么样的人生,但要是可以选,大概就是成为程滔这样的吧。

他也不是非要平淡安稳,他还挺喜欢做警察的,能够打击犯罪守护正义。

正义啊,他的心里一直都有,只是正义看也不看他,他不配。

认出程滔是阿Dee的那天,井进贤又跟着他去了酒吧。

同桌的都是一起特训的人,他依旧把自己掩藏在无人能够看清的角落,一边品着入喉如烈火的酒,一边盯着那个人。

他没有后悔过救他,那是他的朋友,他感叹过命运多舛,却从未后悔过回头救了他最好的朋友。

孩子的友情有多牢靠呢?就是不知道阿Dee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奀仔,依旧为了他的好好活着而感到开心,并由衷祝福,祝福他永远也不要认出自己,希望他忘得彻底,就这样一辈子能开怀大笑。

那天程滔喝得很多,走的时候别人都叫了的士,只有他是十一路。井进贤远远跟着,跟着他沿街步行,经过消防栓,路过邮筒,在便利店买了苏打水和烟,靠在天桥上点燃,怕被巡警罚款小跑着躲避,最后是走进了一条长长的长长的小巷。

井进贤没来过,这时候巷子里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路灯比别处都暗,还有小飞虫在下面盘旋。

程滔一路踢着小石子,石头滚动的声音在这寂静里格外响亮。

井进贤没有掩藏处,也只能更远一点,但还跟着。

终于,程滔停下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突然带着疑问叫了一个名字:“奀仔?”

井进贤也停下来,甚至脑海中在想,如果他转过身面对面了,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也在这儿。

程滔始终没有回头,从背影看过去是垂下头摇了摇,然后就继续前行了。

而井进贤就此止步,一直看到他的背影消失,才返身而回。

这是他今天的第二个小幸福,原来阿Dee还记得他。

这也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关心结果会很惨,董先生说的话从来都是真的。

井进贤已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他不可能,也绝对不会再失去他的朋友。

这一生唯一的一个朋友。

叶志帆当然不能算,叶志帆是师父,是最尊敬的人。

所以后来他几乎都没有犹豫就愿意信任程滔,他的眼睛看到的是阿Dee长成了程滔,他接受着二者唯一的身份。

但是他呢?程滔眼中他是什么呢?

程滔对他真的很好,都快二十四孝了,处处顾及他的感受,而只要他离开他的视线一会儿,他整个人都会紧张起来。

井进贤看程滔的眼神开始复杂,虽然程滔看他还是一片深情。

井进贤自己喜欢程滔吗?他一直在避免自问这个问题,因为两个几十岁的男人还情啊爱啊的,不是很可笑吗?他心里是只有女儿的,他希望女儿健康成长,平平安安。

不过井进贤虽然是个特工,嘴里没有多少实话,连身份都是假的,但是他其实很想诚实。

他的诚实就是,程滔的的确确吸引了他,并对他而言,已然不可或缺。

那是爱吗?说爱可能有些严重,说不爱又不是。

Emma是他的妻子,他应该是爱着她的,他是爱过的。

他的爱葬送了Emma的命,也几乎葬送程滔。

他觉得在董先生挥刀的那一刻不仅杀死了他女儿的妈妈,也杀死了他的情感,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对别人有什么想法。

可惜啊,可惜啊。

程滔飚着车子就过来了,所以说这个人真的很难叫人忽视,特别是他希望引起谁注意的时候,就一定会叫人看到他。

个子也不算高,怎么那么有存在感?

井进贤只好认了,这应该就是很喜欢,比我喜欢你多一点,比我爱你少一点。

那么程滔呢?

如果他不是奀仔,程滔会怎么看他呢?

他想不通,没有答案,但他坚信,程滔对他更多的还是一种失去后遗症,是感恩。

井进贤的性格从来都是不愿拖累旁人,他也没有怪过阿Dee。而且程滔也救了他,早该两清了。

他在第一次跟踪程滔的酒吧喝了好多,也不敢拨出电话。

他擅长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总也学不会伤害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他缩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盯着手机的屏幕,暗下去就点亮,一直到没了电。

程滔找来的时候他都站不稳了,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真的很讨厌蓝色西装。”

程滔架起他想带他走,被他挣开。

井进贤跌跌撞撞走在前面,经过消防栓,路过邮筒,在便利店买了苏打水和烟,靠在天桥上点燃,怕被巡警罚款小跑着躲避,最后是走进了一条长长的长长的小巷。

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巷,路灯也很明亮。

巷尾又卖鱼丸的小摊子,井进贤只是走了一半,就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不一样的。”他喃喃道。

程滔仿佛觉得这一切发生过,可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恍惚着觉得熟悉又陌生,走过去扶井进贤的手也没用力,两个人都摔倒了。

井进贤爬起来拍拍手,忽然清醒,然后问他:“你看我是谁?”

“……”程滔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跟着爬起来,看了一会儿,才说:“是阿井。”

“阿井?不是奀仔吗?”井进贤瞪着眼睛。

程滔摊摊手:“奀仔也是,阿井也是,其实是谁重要吗,你就是你。”

你就是你。

井进贤被这四个字扎了心,有点气急败坏:“那你要的是哪个呢?”

程滔摇摇头:“我很感谢奀仔,救了我,能找回朋友真的很开心。我的确对阿井有些误会,他脾气不好拽得要死,我可能真的不是很欣赏。这两个人我都不想要,但是我要你,你有奀仔的善良,也有阿井的优秀,你心里没有放弃过的东西,就是他们的结合体。”

井进贤笑起来,笑出眼泪,他靠着墙一点一点瘫下去,他说:“你知道我说什么吗?其实我自己都不知。”

他突然不再执着答案了,他觉得程滔是懂的。

也许他应该抛开胡思乱想,去再一次信任。就好像枪林弹雨中他们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那样。

井进贤指着前方:“要是走下去,就不能回头了。我回不了头的。”

他没有说谎,他真的无法回头,他无法再经受失去,如果决定下来携手,就会很难再放开。

这个人无意间走进他的世界,又用阿Dee的身份驻扎,早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继续下去,就拔也拔不掉了。

程滔扶着他站稳,顺着他的指尖向前看:“那就不回头,吃个鱼丸继续走,谁也别叫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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