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自己的粮

【赵祁】牵丝戏 (1——4 )

【赵祁】牵丝戏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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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城里头新来的戏班子,《霸王别姬》,旦角艳压全场,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名角儿的范儿,一张嘴更是惊了多少人的耳朵。

只可惜同台的生角不给力,这要是配上沙瑞金沙老板的霸王,啧啧。

不过即便如此,这台戏也唱火了,一个晚上,祁同伟这三个字,便没人不知道了。


赵东来看着对面一边往地上吐瓜子皮一边夸夸其谈祁老板多棒多棒的侯亮平,不屑的转头瞪了他一眼:“什么东西都想配沙老板,我看是沙老板太久没回来你们的耳朵都聋了。去去去滚一边去。”

侯亮平也不生气,站起来摆了个霸王的相:“你说我要是努努力,唱好了霸王,能不能去给祁老板配戏啊?”

赵东来拿起扫帚刷刷的扫着地,并不想理他。

“哎,”侯亮平又说,“你成天介守着这么个空宅子,沙老板怕是不会回来了,你就真给他当一辈子看门狗啊?”

正想用棍子把他打出去,可眼睛转了转,赵东来又放下了手,揪着侯亮平的衣服领子就出了门,挂上锁,来了一句:“瞧瞧去,我也长长眼。”

“没开门没开……”侯亮平被他抓的一个踉跄,有点生气,挣脱开立马跳远,冲着赵东来挥辉拳头,“人家晚上才开嗓,这会子过去你连祁老板的脚后跟都瞧不见,我可不丢人去。”

说完他就走了,剩下赵东来一个倒是打定主意非得去看看情况。


正值午后,戏班的院子大门紧闭,赵东来攀在墙头上朝里看,可什么也看不到。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跳进去,就听一个声音响起:“你在看什么?”

回头来,在墙角下,他的背后,一个一袭白衣的人正笑眯眯的抬头望着他,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打出斑驳的影子,可丝毫没有影响那个笑容的好看程度。

赵东来就跳下来,有些尴尬的拍拍手上的灰:“我……我……”

“白天戏班子里也没什么人,休息的休息出去的出去,”白衣人依旧笑意满满,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你想看谁,晚上再看吧,要是没钱买票进去,就从后厨的小门偷偷进,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不是……我……”赵东来红着一张脸,平日里嘴皮子厉害得很,今儿就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他只好挠挠头顶,低下头,干脆就不说了。

等到再抬了头,哪还有什么人,赵东来皱着眉总觉得哪里奇怪,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但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

晚上戏班子开了张,他可哪有脸面真的进去听,自己蒙着被子闷头大睡,睡到半夜里猛然坐起来,那感觉,二十年前唯一一次见到梁冰梁老板的时候,不是一模一样么?

可梁老板早就……早就……而且就算梁老板还活着,如今也该是四十多岁了,怎么还能是这么个年纪轻轻的样子。

看来还必须得再去探探。


2


龙云戏院,原本只道是戏班子,看清了名头,升龙班,才发现应该是赵家在后头依托着,这诺大的城,名字里敢带个龙,除了赵家还有谁?

“呸!”赵东来吐了口口水,用鞋底踩掉,大摇大摆进了门。

不愧是唱火了,早已经座无虚席,他就找了个角落靠着墙,只要能看明白台子上的人听见声音,也无所谓什么角度了。

大堂里穿梭着卖小零嘴的商贩,瓜子,花生,小糖块,烟这种东西早被店家垄断了,想要只能去从店里的伙计身上拿,于是端着黄铜壶满场跑着添水的也会时不时被喊住,从随身的小兜里掏出几只大前门。

七点整,小鼓点密密麻麻奏了起来,然后大鼓“咚”的一声,全场安静下来。


今儿唱的是贵妃醉酒。


那便该是祁老板了,珠光宝气的凤冠配上富丽堂皇的蟒袍,手中一把金丝扇,大朵的牡丹花开富贵。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

明黄色衣角翻飞,在赵东来眼里翻出了花。


那一年他还小,被赵家打了个半死丢出来,好巧不巧就被沙老板瞧见捡了回去,所以他有幸在宅子里见过梁老板,这个至今被人不耻提起的人。

梁老板登台时艳光四射,卸了妆却闭门不见任何人,若不是那日喝了些酒,沙老板有心找个岁数轻脸生懂事的进去端茶递水,怕是也轮不着他能看上一眼。

可他那会子也才六七岁,一个是当时只一眼便不敢再抬头看人,另一个也确实是年纪小记不得具体容貌了。

只知道那回之后再也没见过梁冰,倒是沙瑞金有时候自己把自己闷头关着,抱着件大氅哭。

所以他即便认出台上的人就是那个白衣人,却也说不清到底跟梁老板像不像。但这满园子听戏看戏的,也没传出什么相似的话,总不至于真就避讳到现在还没人敢提那个名字吧。

他愣了神,呆呆看着戏台子,等到落幕了,人回了神,却早就站在门口了,可笑的是都不记得怎么就出来了。


“是好听。”他不得不承认,那身段那嗓子那唱腔,那眼波流转那长袖善舞那纤纤玉指,真是好听又好看啊。

这么想着,又走到后面的小院去了,刚想再爬上墙头瞧一瞧,门开了个小缝闪出来一个人,可不正是祁同伟么。

祁同伟一回身看见他,也惊讶了一下,但立马拉着他袖子就躲到一旁的矮树丛里面去了。

不多会儿就有人打着火把打开门出来,沿着大路跑远。

祁同伟怕他发出声音,掌心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嘘。”等人跑远了放开手,也没发现赵东来已经不自在的全身都被湿透了。

“又是你啊,你还真是爱上墙。”祁同伟又缩了缩身子,把自己隐藏的更深,“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可别出卖我啊。”

赵东来点点头,站起来走出去,没几步又回来,朝着祁同伟伸出手:“你要不去我那躲躲,我知道条小路,而且我那儿,谁也不敢进来搜。”

祁同伟看着他诚恳的眼睛,弯唇笑了笑,就伸手抓住了那只手,任他拉自己起来,然后两个人贴着墙,在黑暗里一前一后,往沙宅去了。




3


从那天起,祁同伟时不时都要来待一会儿,赵东来便每天看完了戏赶紧跑回家,沏茶,备毛巾。

因着每次他来时都是妆还没卸干净,经常脖子和头发边缘还带着白。

赵东来倒也没问过这是躲什么,祁同伟来了也没问过这是哪儿,两个人一般就是一个看书一个看唱本,安安静静呆一晚上。

高育良就是觉得奇怪才偷偷跟过来的。

往常祁同伟躲出去再回来,也只是灰头土脸罢了,如今这些日子倒常常干干净净,而且情绪也罕见的好。便按下了疑问,找了一日悄悄跟了过去。

沙宅。

高育良倒吸一口冷气,祁同伟怎么会跑沙宅来?难道说沙瑞金已经见过他了?可明明一点消息都没有。高育良一双眼里看不清情绪,只是表情阴冷,正正望着那个沙字咬牙。


“您这是找人?”没注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走来一个人,高育良连忙整理了一下表情,回过头去,是一个带着瓜皮帽的年轻人。

“啊,我路过看看,这个沙宅,就是沙瑞金沙老板的家么?”高育良一副敬仰的样子,“听说沙老板常年不在,我才敢门口瞧瞧,我们这行的,都仰望着他老人家呢。”

“哎,您也是戏园子里的?瞧着面生,”侯亮平立马来了兴趣,“本地几个园子我都熟悉,您莫不是升龙班的?”

“鄙人以前是班子里专司木偶戏的,如今也是闲人,幸得班主照顾才留下了。”高育良笑了笑,“小公子这是去哪儿啊?”

侯亮平揉揉鼻子:“别别别,我叫侯亮平,您喊我猴子就行,我刚从后头过来,我兄弟给沙老板家做工,如今屋里就剩他一个还守着,我来找他说说话,谁知道这小子不在,就要回去。您是班子里的,那也认识祁老板了?”

高育良点点头,心里头转了起来,左右是要打听打听,眼前这个就是现成人选,便说道:“祁老板原本还是我教出来的,不过晚上也出去了,你左右也没事,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只要不嫌弃我老头子话多。”

一听说教过祁老板,侯亮平眼睛都亮了,巴巴的扶着高育良就往酒馆走,也顾不得在琢磨赵东来为什么不在家了。


赵东来趴门上听了听,确实听不到动静了,这才打开门,往外让祁同伟:“等我带着钥匙,啊还有这包桂花酥,我瞧您挺爱吃,带回去吧。”

祁同伟接过来,拍拍赵东来的肩膀:“明儿起我可能就不过来了,来的勤了也怕别人打听。”高育良最近的眼神他也不是没看见,可老觉得跟赵东来呆在一起心里头安定,便没事也过来待上一会儿,只是做出一副躲清静的样子。可还是不能再继续了,高育良若是不满,对这人做出什么,他可过意不去。

赵东来身子一僵,脸上有失望和落寞,还是“嗯”了一声。



4


高育良一边往木偶的关节处上油,一边叮嘱他:“我打听清楚了,那个姓赵的小子跟沙赵两家都有渊源,可别断了联系。”

木偶点点头,确定身上每一个部位活动都能自如,拿起架子上的皮肤穿上,站在镜子前面将脸整平,然后动了动脖子:“躲了这么多天,今晚该去应付赵公子了吧。”

高育良把衣服递过去,看他穿上,然后走过去为他抚平肩背:“去吧,早去早完事儿。”

“可我不想去。”祁同伟咬着嘴唇垂下眼,“老师,我们这样不是很好么,换个新班子,走到哪儿唱到哪儿,不行么?”

高育良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气缭绕着上升,白色烟雾里他仿佛看到年轻的沙瑞金下了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育良啊。”

育良啊,育良啊,育良啊。

他这么叫他,然后就拉起梁冰的手,越走越远,怎么都追不上了。

“不行。”他这么说,狠狠撵灭了烟头,“他们都要死,必须死,而且是死在你的手里。”



赵东来近几天都没见到祁同伟,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对沙老板都没这么惦记过,可不过只接触了短短一段时间的祁同伟,却抓心挠肝的想再看看他。

侯亮平说自己搭上班子里一个老人家,叫他一起过去打招呼,他本没兴趣,可想着能跟祁同伟说两句话就好了,也就答应了。

两个人提着一堆东西,侯亮平带些好茶好酒,赵东来净挑着一些点心买,桂花酥啊,云片糕啊,枣泥蛋糕什么的,路过同仁堂的时候还买了瓶熬制好的秋梨润肺膏。被侯亮平好一顿嫌弃:“也不知道是谁说人家什么东西,现在有上赶子往上贴,先说好,我可不保证能见到祁老板啊,我都还没去过呢。”

赵东来也不理他,水果摊上挑了一堆枇杷正包着。

大包小包吭哧吭哧的到了班子门外,却被挡住了,告知这几天园子被赵家包场,前厅后院都不见客。

侯亮平还在求人家行个方便,赵东来已经摔了东西往回走了。


赵家,呸。


他想了想,心里头不舒服得很,又转个身跑墙边上,三下两下爬了上去,趁着没人跳进去,开始找祁同伟。

也是运气好,没走几步就听见一屋里有祁同伟的声音:“可是老师,我做不来。”

另一个声音有些疲惫:“你只管去好好唱就是了,其他都甭想。”

听着这话里话外是祁同伟不想伺候,非逼着人家唱啊。

还真符合赵家一贯作风。

赵东来越想越气,也顾不得自己偷偷溜进来的,一脚踹了门,拉起祁同伟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还边嚷嚷:“不唱了不唱了,什么狗屁赵家,你跟我走,没人敢去骚扰你。”

闻声而来的班子人员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几个武生更是拿好了架势,赵东来把祁同伟护在身后,也握紧了拳头。

但是祁同伟抓住他的手臂,捏了捏,给他一个笑容,便站出来,一拱手:“各位,我朋友冲撞了大家,还望给个面子。”见人都散开,他就拉着赵东来把他送出门口,微微一笑:“你先回去,我没事,等我忙完了,去看你。”

赵东来就听了话,呆呆的往前走,前面还站着目瞪口呆的侯亮平,跟着他一起走,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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