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自己的粮

【蓝邵】鲸

【蓝邵】鲸

 

 

*赠 @A.  跟你要的BGM已经没啥关系了……

*私设如山,OOC属于我

 

 

邵志朗在钵兰街遇到蓝博文。

他跟着一群小兄弟到猪肉摊收钱,同时也打算拐到隔壁的钟点房找找乐子,途径旧书铺的时候,蓝博文就在门口拿着个魔方转,还有一本书。

手下告诉邵志朗:“这是兴哥的手下阿蓝,阿兴一直也惦记着钵兰街这块地盘,估计派个新人来收租,不晓得是欺负人还是要给他们脸色看。”

邵志朗看到那小子斯斯文文,心里就起了捉弄人的心,他天生爱玩,故意蹭到人家身边,一手夺了魔方,扔起来接住,又夺了书,正好翻开的页面上印着一首诗:

我和你一样承担着

黑色的永世别离。

哭泣有何益?还是把手伸给我,

答应我,还会来到梦里。

我和你,如同悲哀和悲哀相遇……

我和你,在人世间不会再团聚。

但愿子夜时分,你能够

穿过星群把问候向我传递。

邵志朗想,有够衰的。他合上那本不合时宜的书,眨眨眼睛,问道:“喂,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罩的?”

一条钵兰街被四分五裂,因着皮肉生意的关系反而不能像其他街道一样只属于一家,这里和联胜的Jimmy仔占头最大,德茂便是第二,其中邵志朗又拼来最多,随随便便就能踩过界了,可蓝博文却笑了一下:“我收到就是我的。”

邵志朗当时离他很近,看他的眼神没有半分玩笑,很认真,也很笃定,莫名地心里就生出几分不爽。他也算年少有为,别人打打杀杀踩着人命爬上来,只有他是用脑子的,手上当然也沾染了不少鲜血,却从没像眼前人这般不声不响就漫开了一种气场。

他嘴里还叼着刚刚猪肉摊那边顺到的乳猪脆皮,一口下去嘎吱作响,酥的掉渣,那魔方也染上了油渍,拿在手里滑腻腻,空气里是肉香和旧纸张的霉味,还有钵兰街特有的脂粉气,混杂着不伦不类,令人作呕。

有人憋不住就冲过去打蓝博文,小个子的青年被人揪着头发,鼻子淌下来两条血,另外几个都冲过去了,他被打得更惨,脸眼睛也在片刻肿成了馒头。

而邵志朗还在咬着那块猪皮,他觉得有点腻,也觉得有些烦,都还没有要动手怎么又打作一团?他本来歪歪斜斜靠着路边的栏杆,这时候直起身子,想摆摆手制止斗殴,结果蓝博文突然就窜到了他眼前,把他吓了一跳。

那个脸上姹紫嫣红的人像是疯了一样掐着他的脖子就往死里打,刚刚被打的时候也没见到还手,这时候就显出力气来,原来都用到了他的身上。邵志朗被他弄得喘不过气,伸着半条舌头咳嗽,眼睛也红了,还觉得好委屈:我又没有动手,打我作咩啊!

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拳脚没有眼睛,谁还能让着谁吗?蓝博文是下了死手的,几乎打到邵志朗窒息,而他自己也在被打着,似乎脑子里的念头就是你们打我我便打他,于是受苦的还是邵志朗。

书店老板报了警,哨子声音一响,状似打了个死结的他们哄一下散开,各自往不同的地方跑。

邵志朗跑起来啪嗒啪嗒,没两下就被身旁的人超过,他努力追着,两个人赛跑一样一路到了江边,才一同瘫在草地上。

蓝博文脸上的血都干涸了,他用手指挠一挠就掉下来一大片沫沫,邵志朗歪过头斜着眼睛看他,丢过去一个东西。

是他的魔方。

邵志朗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妈的,你打我这么狠干嘛,又不是我搞你。”

第二句就是:“喂,这么能打,不如以后跟我啊?”

蓝博文咧开嘴巴笑,他的嘴也破了,笑的时候牵动伤口,新的红色涌出来,牙龈上面都是,看起来就像是吸血鬼一般,他摇摇头:“我老大是兴哥。”

邵志朗摸摸下巴:“阿兴那边我去讲。他是你老大,那我当你大佬咯。”

蓝博文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他只是问:“为什么?”

邵志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拿着魔方的蓝博文和旧书店气质很搭,既然旧书店归他,蓝博文理所应当应该归他。

他掏一掏口袋,里面还剩下半块猪皮,拳打脚踢之下也碎得差不多了,分给蓝博文一些,他自己吃了剩下的,两个人就一直在那儿躺着,看着太阳从金黄色的球变成橙红,火焰一般烧红了半边天,也点燃了他们的相遇。

 

蓝博文总是说,邵志朗没有个老大的样子,自从他到了他手底下,几乎就承担了邵志朗应该承担的所有责任。邵志朗一边敲打着键盘玩小蜜蜂,一边皱着眉不耐烦地甩锅:“我是你大佬嘛,那老大的事关我屁事,你搞定啦。”

蓝博文就笑笑不说话,抱着账本在他旁边一做就是大半夜,等到玩累了游戏的邵志朗肚子咕咕叫,两个人再煮上一包面,就着锅盖直接分着吃。蓝博文吃饭时见缝插针给他汇报,邵志朗听着点头,最后满意打饱嗝。

那时候德茂已经在改组,阿兴那一拨跟着叔父留在暗地里继续打打杀杀,邵志朗就带着蓝博文做白道的德茂集团。

隔壁和联胜还在为了话事人争个头破血流,为了一只龙头棍死伤无数,邵志朗已经建立起公司的网络系统。线上买卖正式运行,老人家们每月见到自己银行账户里几个零的进账,合不拢嘴任他们年轻人搞事,也不再守旧了。

而只有蓝博文有时候会对着窗外的霓虹叹气,入社团原来也是要走上市这条路,早知道就不辍学啦。

邵志朗扔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鄙夷道:“你不辍学怎么遇到我,没有我这样的大佬,就算是牛津剑桥,也未必能这么逍遥,不过能考港大也是很厉害了。送你。”

蓝博文打开,是咸蛋超人的玩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邵志朗开始送他各种各样的这个玩具,来自M78星云的拯救地球的英雄,他专门买了一个柜子存放,每一只都摆在里面,柜子顶还被他装上射灯,灯光打下来,那些小型的英雄就闪闪发亮。他原本也并不喜欢这些东西,还不如魔方来得有趣,可是收多了,他就迷恋上,咸蛋超人傻乎乎的外表以及忠诚耿直牺牲自己的那颗心,他们甚至还找来了录像带,邵志朗连游戏都不打了,守在电视前看了三天,三天后在早餐时吃掉了三颗咸蛋黄配肠粉,然后给蓝博文承诺:“这里的超人都是股份,阿蓝,等德茂变成德茂集团,你就是元老了。”

蓝博文笑而不语。他经常是这样,话也不多,就只是笑得高深莫测。邵志朗最讨厌他这个表情,一巴掌拍过去:“不要搞到我心里发毛,想什么就直说。”

蓝博文揉一揉被他拍红的脸,终于说:“无论做什么,你都是我大佬。”

 

当大佬的应该要有担当。

上面派下来的任务,邵志朗很不懂:“明暗都分开了,就不要我们做这些了吧。”

郭铭递给他的枪黝黑锃亮,掂在手中沉甸甸,老狐狸奸笑着:“少爷啊,洗白这种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再说就算成了集团,你就真的清白了?”

邵志朗冷下脸来:“那我自己去做,别告诉阿蓝。”

桑拿房里闷热异常,邵志朗打开柜子才脱了羽绒服,好巧不巧对方已经出现,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开枪,突然冒出来的蓝博文已经干掉两个,抢过黑包丢给邵志朗,吼他一声快走,邵志朗愣愣地就往外跑,跑到小巷子里听见后面持续的枪声,忽然脑子清醒了,阿蓝!

他返回去的时候蓝博文已经腿部中枪倒地,对方的人也没几个还活着,算他赶上了,干掉最后一个,扶着蓝博文就走。

蓝博文还挺惊讶,问他问什么回来,邵志朗嘴上说:“我是你老大,难道不管你?”

蓝博文咦了一声:“我老大是阿兴,你是大佬诶。”

邵志朗就没好气:“就是你老大那个死人头的烂摊子,要我来收,过了今晚,还是你大佬。”

蓝博文身上的一身还是跟邵志朗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邵志朗嫌弃他总是穿一身白显得晦气,就特意买了写看起来有颜色的,说活力能遮一遮他身上的书卷气。

蓝博文当时笑话他不懂,有句话是要想俏一身孝,说的就是穿白色能提升一个人的气质。

邵志朗呸了几口,带他到黑市医生那边取子弹,医生剪破了他的衣服,做完手术包扎好,借给他穿得也是一身病号服,惨白惨白,一点生气都没有。

邵志朗就看着躺在那儿的蓝博文,心里偷偷承认,是挺俏的。阿蓝的好看是在眉心处,那里纠缠着太多他没说出来的东西,邵志朗想要看进去,想要看懂,可惜他始终也不懂。

他也不必懂,他只要知道,那是他的阿蓝,而他是阿蓝的大佬,就足够了。

小房间的窗户上挂了一个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蓝博文躺在床上打着点滴,客厅电视的新闻正报道着事件,邵志朗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蓝博文的睫毛轻颤,他梦见一个许久都没有见过的人,转着一只魔方,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他又梦见郭铭交给他一把枪,告诉他少爷去做事了,替他做事。他还梦到邵志朗架着他离开,他们到了初次遇见的那个旧书铺的外头,一起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吃烤乳猪的脆皮,老唱片悠悠唱着曲子,他们脚下还有咸柠七,气泡包裹着冰块,一口下去爽极了。

他醒来时就觉得好渴,说了两声水也没人理会,一歪头看到邵志朗熟睡的侧颜,鼻翼都像是被上帝雕刻出来的一样,他就咽了两下口水,动动手指,指尖摸一摸毛茸茸的头顶,然后再次睡去。

 

伤好后蓝博文还没什么想法,邵志朗却生了退却的心,他好多次问过蓝博文:“你说如果我们走去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蓝博文好像没听懂一样,一双眼睛看着他,笑眯眯弯成两弯新月。

邵志朗欲言又止,干脆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门心思搞系统,集团上市迫在眉睫,他被盯得很紧,没时间想别的事。

蓝博文在这方面帮不上忙,郭铭有心挖墙脚,叫他去给他做事,可是邵志朗拿着扳手对准硬盘,就像是劫持了人质,恶狠狠跟郭铭谈判,如果阿蓝不在,他一个代码都不会再写。

蓝博文看到郭铭额头暴起的青筋,他心里偷笑,觉得为他出面的邵志朗还真的很有魄力。

郭铭妥协的时候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不敢对着邵志朗发火,还要赔笑脸,转头就狠狠瞪了蓝博文一眼。

郭铭走后邵志朗搂着他肩膀:“阿蓝,别怕他,老东西。”

蓝博文摇头说:“不怕。”

邵志朗心里头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他干脆放下眼前的东西,拉着蓝博文陪他去飙车。

夜晚本就是飙车族的天下,他们的红色小跑是特意去偷了郭铭的,一路飙上飞鹅山,站在山顶高声狂呼,郭铭的后备箱里还有95年的拉图堡,虽然不及酒王的味道,也算是精品了。

他们糟践着好东西,对着瓶子吹,没有醒过的红酒酸涩大于甘醇,但是没有关系。

人生图一醉,醉生梦死,醉死梦生。

邵志朗舌头都大了,他比蓝博文高一些,低头看他的眼睛时,就在他眼里见到了反射出的璀璨的星空。

他问蓝博文:“阿蓝,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想走,你愿意一起吗?”

蓝博文笑着笑着就闭上了眼睛,那片星空便消失了。

他回答:“不,我不愿意。我还没做够,少爷,我想做元老。”

蓝博文其实很想问,问一问邵志朗是不是真的想走,蓝博文也很想解释,解释他不是真的想留下。

可是问了有用吗?问了,他也不会真的跟着他。同样,解释了有用吗?真话也好假话也罢,所有的解释都是无用的,是更深的伤害。

邵志朗笑道捂着肚子坐到地上,眼角的湿润落进脚下的泥土,连他自己都没看见。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那辆车被抛在路边,他们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

邵志朗的心有点闷闷得疼,好像缺了氧,被冻在一个冰块里。

他回头看到蓝博文的背影,很快和这个城市融为一体,在灰的白的黑的建筑里,那抹属于他的蓝色,越来越远。

 

德茂集团真的上市了。

上市那天蓝博文取代了邵志朗的位置,站在郭铭身边,他穿着一身白色西服,在飘扬的彩带中笑得很得体,邵志朗远远站在天桥上看着那一切,那些欢愉仿佛都与他无关,他转身离开时接到蓝博文的电话,蓝博文喊他:“大佬。”

邵志朗说了一句话就关了机。

他说:“从今以后,你才是大佬。”

 

邵志朗要坐飞机走的那天,蓝博文第一次见到妹姐和文文,他惊讶着邵志朗还有这样的秘密,收养了昔日手下的女儿。

小女孩的一条腿有毛病,邵志朗小心牵着他的手,一直待到蓝博文面前,然后把她抱到腿上,亲了一口。

蓝博文一直都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虽然觉得邵志朗这个人的确不像是混黑道的,邵志朗过于离经叛道古灵精怪,说好听是爱玩,说难听就是混不吝想干什么干什么。可他突然看到这个人和一片温情在一起,又觉得那么熟悉。

熟悉到觉得本该如此。

邵志朗跟家长里短四个字之间,大概也只是一层纸。

蓝博文摇头,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怎么可能是那张纸呢?

他们一起吃了一碗面,邵志朗和他干杯,玻璃杯里金黄的酒液冒着雪白的泡沫,蓝博文忽然很惊慌:“你要去哪儿?”

他知道邵志朗要走,只是不知道他会走多远,走多久。

从心理上来说,他希望邵志朗离开,远离这一切,这样他才能放开手脚,可是他又是那么的不愿意,一想到也许见不到这个人了,他的心就隐隐作痛,他有千万种舍不得,可他无法言说。

邵志朗舔掉嘴唇上沾染的沫子,对着他笑,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去机场的路上蓝博文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就这么分开,我们之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会不会很遗憾?”

邵志朗顿了顿,反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就这么分开,我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会不会很遗憾?”

他们同时又问自己,应该发生什么呢?

那遗憾好像心里被挖掉了一团,空荡荡的,疼还麻木,麻木还疼,随着心脏的跳动,拉扯着眼角,快要滚下泪来。

蓝博文就在机场旁一直看着飞机离开,他得到的远没有失去的重要,但是他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他只是想,如果,如果在山顶时,他没有拒绝,他说了真实的想法,他回答说他愿意,是不是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这个想法跟了他好多年,从那天开始,一直到后来邵志朗回来,或者说一直到他被车子碾碎了身体的每一根骨头。他都还在想,如果当时他选择一起走呢?

 

邵志朗归来的那天,蓝博文收到了一整个房间的咸蛋超人,他不得不再买一个柜子去装,而新的还在源源不断地来。

邵志朗归来后,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蓝博文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却始终窥不见全部。

蓝博文甚至不知道,邵志朗到底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假装Black Jack,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还不肯走。

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知道了。

恰如多年以前的那一次,有些事,邵志朗以为能替他做,不是因为邵志朗想去做,而是因为邵志朗想为他做。

也不用做得很好,这样就很邵志朗。

只是,原来遗憾远比想象得更深。

远比已经感受过的更难熬。

蓝博文没机会再说了,邵志朗也没机会再问了。

当他们的手重合在一起,蓝博文听到邵志朗说:“要走一起走。”

“嘭!”一声枪响,溅在他脸上的血迹很是灼人,他就想起那个点燃了他们相遇的夕阳,那么美的天空,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那是属于他和邵志朗的人生,是黑夜降临前最美的落日余晖。

带着乳猪香气和凉风阵阵的,那么美好的傍晚。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

蓝博文就是那片汪洋大海,静谧深邃,令人望而生叹。

而如果走近了,则会发现,在那宛如被银河割裂的宝石般的波澜壮阔里,邵志朗就是他的鲸。

 

 

—完—



*诗出自  阿赫玛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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