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自己的粮

【曹陆】驯

【曹陆】驯


*私设如山,OOC属于我

 

1

曹元元曾经养过一条狗,一条杜宾,短而发亮的毛发紧贴着皮肤,尖锐的耳朵竖在头上,长嘴张开露出尖牙,吐着猩红的舌头。那条狗极乖,总是安静地蹲坐在他身旁,他也总是将手放在狗的头上,手指轻轻摩挲。有时候他睡着了,狗还会叼着毯子的一角为他盖上,在他富丽堂皇的家中,在满地的酒瓶之间,那条狗就蹲坐在他身前守护着。

曹元元还记得有一次他带着狗出门,即便是酒吧的嘈杂环境下,那条狗依然忠于职守不离开他的左右,后来因为一个坐台女的事情他们一伙与旁人起了冲突,有人拿了匕首就要偷袭,也是那条狗飞起来咬住手腕,嘴巴被划了一道口子,一直咧到耳根,但是成功救了曹元元的命。

手下都说曹元元对人疏离而心狠,却对狗极好,好吃好喝供着,还能赏很多笑脸。

后来他进了监狱,明明嘱咐外面的人照顾好那条狗,结果狗被仇家下了药,生生剥掉一层皮,还录了像给他寄到狱中。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曹元元的心死了,为人越发狠戾,不知伤了多少人,给沈国强惹了不少麻烦。

陆志廉的出现对曹元元来说其实是个意外,从第一眼看到那双比普通人都尖的耳朵,他脑海中就泛起熟悉感。曹元元自然不会将人当成狗去看,可是陆志廉的沉稳性情以及几次看似公平的有失偏颇的相助,都让他晚上不断想起往事。

特别是当陆志廉为他挡了一下,满眼的血色上头,听到救护车的声音由近及远,他坐在禁闭室的地板上心里有一种久违的冲动。

想摸摸那双尖耳朵,想给他脖子上吊一个水晶铃铛。

 

 

2

陆志廉在程德明探监的时候压低声音问他:“我怎么样?”

程德明愣了几秒突然红了脸:“表哥你自然很好可是我……”

陆志廉抖抖耳朵,一脸嫌弃:“你都在想些什么?我老板最近总是盯着我看,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脸上生疮。”

程德明翻了个大白眼,呼出一口气:“可能是看表哥你太帅,不过你老板那个人风评一向是不好,自己小心。”

程德明临走前还多看了他几眼,陆志廉拧着眉毛回到舍监,曹元元果然又在盯着他看了。

他们现在处于一种有些尴尬的状态,一切都按照陆志廉的计划在进行,如果只看表面,曹元元应该是已经相信他了,甚至还说出了一个老大能做出的最好的招安:“以后你跟我。”

只是说完这句话,也就停滞不前了,陆志廉就像是篮球后备队的成员,看着场上热火朝天,仍然没能进入团队中心。

他内心不免有些焦急,判刑只有三个月,前前后后已经浪费了将近一个月,更别提程德明的消息曹元元他们还要提早行动。

陆志廉急得嘴唇生了火泡的时候,黄文彬拦下了他。

黄文彬这个人是走猥琐流路线的,从头发丝到脚指甲全都透着令人打颤的寒意。那天本来也下着小雨,水房里的笼头滴滴答答拧不紧,陆志廉打扫完正要收好拖把,黄文彬就走了进来,就他自己。

陆志廉板着脸,一声不吭用眼神表示防备。

黄文彬笑着在椅子上坐下来,翘着腿拍了拍膝盖:“陆Sir,你的目标戒心不比你小,需不需要我再帮帮忙啊?”

上次那一桶他们还没算账,黄文彬虽然以假释为条件答应配合,不过想也知道他不会安什么好心。

陆志廉把拖把放在墙角,转身就向门外走。

黄文彬一把扯住他的手臂,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曹元元的人就在门口,看着我进来找你,如果你就这么走出去,他更不会信你了。”

陆志廉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出了拳,打在黄文彬的眼睛上,在他向后几个趔趄后掐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么喜欢挨打啊?”

黄文彬见终于逼出他一句话,也顾不得还眼冒金星,摊着手回答:“我给你准备了很多游戏来表示我的诚意。”

陆志廉懒得废话,刚要松开手,曹元元刚好带着手下进来,黄文彬也恰巧反击,膝盖顶到他肚子,在他弯腰后手肘直击后背。

曹元元自然是见不得自己的人被欺负,一抬手招呼了大家一起上。他本来就不讲什么原则,能围殴还要什么单挑?

等到看守赶来,黄文彬早被打得鼻子嘴巴都是血了。

监狱长沈国强明确说过,如果黄文彬有什么事,就找曹元元,这回曹元元算是撞上了枪口。

黄文彬被抬走的时候朝着陆志廉挤挤眼睛,就这么,后面一下子都没打他的陆志廉与连刘海都在殴打中飞起来的曹元元成了挑起争斗的主谋,一同被关进了禁闭室。

 

 

3

短期内被关两次,曹元元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他拳打脚踢着铁门,气到把拖鞋都扔了出去。

陆志廉在他隔壁,看见飞到角落的鞋子后,明白了黄文彬的用意,这是故意让他们一起被关在这里,一般进了这里的人就如同暂时被外界遗忘,除了一日三餐,没人在乎死活。

这的确是一个和曹元元拉近距离的好时机。

他记得曹元元打人太用力一拳打在地上,手伤了好大一块,便以此为契机,关心了一下:“手没事吧?”

曹元元听他问及,才发现自己手背的骨节都被硌破了,他把血抹在衣服下摆,咬着牙问道:“黄老邪找你做什么?”

陆志廉没跟黄文彬商量过这个,只能自由发挥:“希望我跟他。”

曹元元终于不再继续踱步,坐了下来:“你们不是仇人么?为什么结仇?”

陆志廉沉默了一会儿,故作出一种回忆状,才回答道:“他勒索我,我举报了他。”

陆志廉给自己的人设是保安经理,大家又都知道黄文彬是前警察,那么这个黑警抓住贪钱保安经理的把柄并勒索的事是完全成立的,而且曹元元也调查过了,陆志廉的身份没有问题。

果然曹元元笑了一下:“举报?难怪他这么恨你。”

陆志廉跟着曹元元假笑:“所以他说,如果我不帮他整你,他就要我死。”

这句话简直是扔在了曹元元的爆炸点上,他果然又愤怒了,不过曹元元这个人实在很精明,他压着怒火还在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不自保?”

陆志廉把语气控制在一种自然但是恳切的调调上,要叫人能相信,还不能太过,他说:“保你才能保自己,我会举报仇人,但不会背叛自己人。”

像曹元元这种身边从不会缺跟班的人,见过多少真情实感或者虚情假意的讨好,对他而言,假会被拆穿,赋予真却不会。陆志廉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所以说的话还是以真为多。

的的确确,在这里,跟着曹元元,是真的能被他庇佑的。这点陆志廉没说谎。

不出所料,曹元元信了。昏暗的灯光下外面明月的光反而比里面更亮,曹元元把手掌贴着他们之间相隔的那面墙壁,耳朵里居然传来他那条狗的呜咽声。

他不是一个好主人,没能保护好他的爱宠,但他既然让陆志廉跟自己,就一定要保护他周全。

曹元元甚至开始反思,一定是自己对陆志廉的“远”给了黄老邪可乘之机,幸好陆志廉没有选择他,不然自己又要体会被人背叛了。

他最恨被人背叛。

 

 

4

送早饭来的也是犯人,还是老熟人阿禄。

阿禄絮絮叨叨跟陆志廉说外面的消息,黄老邪断了两根肋骨要住院好久啦,监狱长发了好大的脾气连餐后水果都不给啦等等。

陆志廉指了指外面躺了一夜的拖鞋,阿禄捡回来塞给曹元元,曹元元头也不抬,闷在被子里睡觉。

陆志廉小声问阿禄为什么没人来给曹元元处理伤口,都能公然喝啤酒吃下午茶的人,连个伤口都处理不了,很奇怪了。

阿禄眨着眼睛更小声八卦:“黄老邪是监狱长的这个。”他伸出小拇指,一脸愁容:“你们搞得监狱长几个月都用不了了,就是给再多钱他也要气消了才会照顾啊。”

陆志廉再见多识广也没想到这一层,难怪黄文彬一门心思要假释,他那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别人的事他没什么兴趣,于是再跟阿禄商量,问他能不能搞来一些药。这个天气伤口不处理,在这种潮湿又不干净的环境下,很容易感染发炎。

阿禄朝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等到来送午饭的时候,还真的带进来一小纸包的粉剂,他暗示曹元元来拿,曹元元还稀奇了一下,阿禄没有贪功,下巴朝着陆志廉那边扬了扬:“大哥让我搞得,元少您脸色不好,晚上我再带片药来。”

阿禄走后曹元元呆愣愣吃着饭,突然冒出一句:“你很有心。”

陆志廉找药也真不算是算计中的一环,曹元元是为他出头才受伤,于情于理他给个回馈并不算什么。

没听到陆志廉回答,曹元元也不再说话,吃了饭之后又缩回被子里。

他全身发抖,冷得打哆嗦,薄薄的毯子也盖不出暖意来。

陆志廉看不到曹元元的情况,就觉得他异常安静,思来想去觉得不太对,于是敲敲墙壁:“你没事吧?”

好半天那边才瓮声瓮气传来一句:“死不了。”

终于等到阿禄来送晚餐,才知道曹元元躺在床上,估计发烧。陆志廉让阿禄去找医生,阿禄显得很为难:“大哥,我都说了,监狱长还发着火,我这时候去了,他要是搞我怎么办啊!你知道我女朋友怀了BABY的!”

陆志廉被他的话搞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猛然想起一个名字,但是如果说了可能会暴露,不说又不能真的坐视不理。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曹元元的状态,听见阿禄说他缩成一团没反应,就干脆要他去找曹元元的小弟,让他们想办法联络姚律师。

那边曹元元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嗓子还在说:“我出去要沈国强好看!”

受伤或者生病这种事,在赤澳真的不算事,很多人挺一挺也就过来了。

陆志廉不懂监狱生存法则,本着人道主义也要管上一管。

外面怎么操作的他不知道,不过很快确实来了医生给曹元元打针。

陆志廉冷眼看到这些人忙碌着,脑海里又在思索,不知花了几钱,到时候都要算作证据。

 

 

5

有了药,人就好得快。

饮食上也格外照顾了,想必收了钱,沈国强不仅消了气,还挺开心。

曹元元恢复精力,比陆志廉提早两天出去,走得时候他没说什么话,就歪着脑袋看了陆志廉一会儿,眼神挺让人忐忑的。

陆志廉神态自若,还笑了一下,笑的时候眉毛耳朵一起动了动。

他心里却发苦,曹元元出去就会知道是他找人联系姚律师,要怎么解释他知道姚律师不难,但是要打消曹元元的疑虑并不简单。如果解释不好,很可能已经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两天后他也回到群体中,白天如常,曹元元甚至态度里带着几分热情,眼角眉梢都含着喜,不过曹元元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陆志廉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到了晚上熄灯后,突然他就被人扼住了喉咙,满仓的都装作没听到动静,阿禄还翻身背对他们。

只有曹元元骑在陆志廉身上恶狠狠地。

“你怎么会知道姚律师?”曹元元的脸离他很近,傍晚喝过的啤酒带着微酸的味道喷到他鼻端上。

陆志廉涨红了脸,拍着那只抓住自己命的手,说话都不利索了,却依然压低了音量:“我听到你说的话……”

曹元元眯着眼:“你偷听?”

陆志廉都被掐出眼泪来了,眼白上也布满血丝,他是有能力反抗的,可他不能。他只是继续断断续续说道:“我也要……知道你有……什么牌……才……才敢……相信……”

曹元元松开手,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边。

这句话没有错,在这里要站队,想要选择一个强队,就要了解。他平日张扬惯了,吼起钱国丰他们都没个分寸,被人听去几耳朵也不算什么。何况陆志廉本来也不是单纯的白手。

曹元元看得出陆志廉很聪明,他几次相帮,一步步靠近,不就是为了接近他吗?

想到这里曹元元放下心的同时心里又不爽起来。

说来说去,和别人一样,就是为了跟着他,跟着钱。

陆志廉弯着腰喘粗气,曹元元拍拍他的背,拍背时发现陆志廉的耳朵尖红彤彤的,随着呼吸还在动,他就忍不住装作无意摸了一下。

和他的狗不一样的触感,却令人安心。

曹元元忍不住去想,人是没办法和狗相比的,但如果能让陆志廉对自己真的死心塌地,那就好了。

在他接触过的所有人中,像陆志廉这样野的路子还是第一次见。

知道自己要什么,明明是讨好还能不卑不亢。

有趣极了。

曹元元想到就算是他最喜欢的那条狗,在最初也咬破过他的手指。

而陆志廉还没咬过他,反而救了他,算是两次吧。

多管闲事的样子真叫人焦虑。

曹元元那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陆志廉就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过了这关,后面就都好说了。

他这么想着,耳朵被碰也没觉得有什么。

就这样一张床上两个人紧挨着坐着,想法却背道而驰。

一个觉得亲切,一个觉得成功。

亲切的是能够全然赋予信任了,从此再也不会怀疑。

成功的则是终于得到了信任,距离抓捕归案又近了一步。

 

 

6

曹元元对陆志廉的态度直接影响了他这边人马对他的态度。

也就一夜之间,或者说,只是一顿早饭,曹元元赏识别人,最先都是把碗里的牛肉丸分过去一颗,陆志廉终于得到这颗牛肉丸,紧接着整张桌子的人都给了他一颗,他并没表现出多么兴高采烈,一如既往脸上挂着淡定,只在唇角扬起几分弧度,这就算开心了。

那些牛肉丸吃得他还有点顶,不过这是个终于得到认可的仪式。陆志廉心里暗自声讨,这么中二的仪式感也只有曹元元能想出来,但是听阿禄说黄文彬那边的欢迎仪式是洗澡时每人搓一下背,他又觉得曹元元这边还是不错的了。

进入团队比远在外围也没有更多事发生,曹元元他们的乐趣无非就是研究马经,以及找直播看。非常规意义上的直播,钱国丰的手机能连上类似暗网的一个地址,里面都是些杀人折磨人的过程。

陆志廉看过几次,曹元元还特意把身边的位置留给他,他最喜欢手搭在陆志廉肩膀上,看着血腥画面哈哈大笑。

第一次看完陆志廉是真实作呕了,他也算经历过大场面,但真的不喜欢那些丑陋的残忍的画面。他开始厌恶这一切,加上程德明中途又来催促过几次,他也想抓紧时间结束。

以前做办案交流的时候有实习生提问,做卧底免不了与罪犯相处,那么对于利用别人的信任和感情这种事,要怎么过自己那一关?

当时陆志廉的回答是:“我会感到抱歉,但我是ICAC。”

事到如今他也没觉得自己利用了曹元元的感情,他更倾向于是一种互相利用。毕竟不是朋友,不是家人,就只是投靠和庇护的关系。

直到曹元元趁着酒劲讲述过往,那些应该早就被他以跋扈为掩饰藏在心底的悲伤,就一览无余展现在陆志廉眼前。陆志廉心里捂着眼睛耳朵说不听不看不走心,但他是人,是人就会动容。没有人可以真的忽视别人对自己的好,以及脆弱敏感时对自己的那份依赖。陆志廉脑仁都疼了,他真的不想知道更多,不想卷入更深,他就是来找个证据,并不想做知心好友。

曹元元滴下来的绝对是鳄鱼的眼泪,陆志廉不想给他盖被子,可他还是盖了。所以他也马上就对曹元元的东西进行了全面检查,好像这样就能减少“盖被”这个动作的违和感。

陆志廉甚至后悔署里举行心理课程时他忙于案子没去听,不然也不会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曹元元,并采取相应的措施。

他找到的东西都不够力度,程德明来的次数越来越多,陆志廉每次见完他都发愁很久,不爽的脸引起曹元元注意,曹元元摸着刘海表现老大的贴心:“什么事?我找人摆平。”

曹元元想无非也就是陆志廉家里的事情,那个电话里的女朋友啊,或者生病的老妈什么的。

陆志廉心里一转,也没客气,苦笑着说:“被人追债,表弟也要顶不住了。”

曹元元说可以给他打一笔钱,给个帐户就好。

陆志廉也做过打算,这样他们又多了一个账号能查。但是陆志廉觉得就算是查案这也过于卑鄙了,他可以辜负信任,就真的不能践踏好意。曹元元再人渣,对他还真的是用了真心。

在他犹豫不决一筹莫展的时候,黄文彬虚弱地回来了。

 

 

7

黄文彬也是惨,回来没两天就被曹元元安排人给堵在了洗衣房。

曹元元拿着拖把递给陆志廉:“你可以亲手报仇了。”

陆志廉接过来,他是真想暴打黄文彬一顿的,这种人打就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陆志廉始终还是陆志廉,想一下他都觉得够过火的。他把拖把丢到一边,一只手拦住曹元元:“欺负病人,传出去对你不好。”

黄文彬心里暗叹:陆sir这张嘴巴巴得真会说啊,这一听倒是为了曹元元考虑了。

陆志廉也有自己的想法,之前处理背叛者,该教训就不能手软,现在虽然是对付仇人,可他真的要是动手了,他人设也有点崩。曹元元没试探的意思,单纯想给他出气而已,但陆志廉还是要小心谨慎,免得事后曹元元觉得不对。

他说得有理,曹元元也只好撇着嘴角羞辱黄文彬:“你命大,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曹元元走后陆志廉留下善后,黄文彬嘴上也不饶人:“他对你倒好。”

陆志廉多一个字也不想说,草草把他扶到外面一丢,讨厌溢于言表。

当晚他们又看了一轮直播,这次是一个告密者被一颗颗打碎牙齿。陆志廉跟着看完,他越看越能冷静下来,曹元元流露出的真性情不会动摇他抓捕的决心,但是这些残暴却会让他更坚定。

看完后曹元元搂着他的脖子对其他人训话:“你们也要学一学,凡事为我考虑。”

陆志廉出现之前曹元元带着一帮比他更冲动还没他聪明有钱的饭桶,也是很心累了,黄老邪那边到底都是纪律部队出身,明里暗里给了他们不少气和苦头,陆志廉来了后曹元元终于见识到另一种追随,那就是用心为自己考虑。他又想到他的狗子,他还有点感动。他都觉得或许除了动物,在人的身上他也能收获点什么。

什么呢?

谁知道呢。

 

 

8

说真的,陆志廉感觉有些诡异。

从沈国强那里拿走了资料,当时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他,如果他不是自己,可能也会首先怀疑自己。

搜仓的时候陆志廉有观察曹元元的反应,他看到曹元元明显不满了。

沈国强作为监狱长,是有资格把事态发展更严肃的,如果真的使用手段,也难保他们不被发现。可到底还是顾忌了曹元元,才最后让他自己解决。

陆志廉强撑的时候自己也没想到,前期疑心很重的曹元元,说信任就真的信任到底了,他几句话就让他扭头就走了。

陆志廉都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思维模式,这样的人在ICAC干不了一个星期就会被淘汰,不,可能根本都不会被录用。

身为理智派的陆志廉在曹元元这个冲动派的身上着实产生了许多不理解。

比如说三十四岁的年纪还没有成熟的性格,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然而这个公子哥在心上给他开了个小口,让他往里看了一眼。当然这就是典型的不成熟的表现了。

再比如说,曹元元对人好起来,八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程德明探望时告诉陆志廉自己被人跟踪,然后隔天有人撬开他后备箱往里面放了一大笔钱,正是陆志廉告诉曹元元的数目。

程德明眼神复杂:“前辈,他虽然有钱,只在自己身上挥霍,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陆志廉挂了听筒起身就走,他怎么知道!

晚上陆志廉走到曹元元旁边,曹元元已经知道他见过@表弟”,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他,等他说点什么。

陆志廉扁着嘴半天,终于吐出“谢谢”。

曹元元亲呢的摸了一把他的耳朵:“你是我的人,不要客气。无论什么事,我一定帮你摆平。”

陆志廉自己也摸摸耳朵,手感也不算好,他老摸什么。

就是这样一个曹元元,像一块混合口味的千层蛋糕似的,这一面那一面好一面坏一面,陆志廉看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居然又重新审视起人性。

但他也不禁感叹,不愧是曹元元,能很快打破印象。

幸而有之前那些直播的铺垫,他才能对阿禄的苦痛坚持笑到最后。

他心里都炸了,他这是连累了一个无辜的人,一个帮着他也帮了廉政公署的人。陆志廉倒吸凉气让自己再忍耐忍耐,他都不知道应该气自己还是气曹元元,若是气曹元元,曹元元是太信任他了才会如此。若是气自己,自己也是无奈之举,当时情况紧迫,唯有阿禄能传递出情报。

曹元元余光打量着陆志廉的背影,他相信陆志廉,他要自己必须信陆志廉。如果陆志廉都不可信,那么这个世界对他就太过黑暗了。他恨别人的背叛,别人的背叛会让他暴跳如雷。而陆志廉,曹元元连假设他背叛自己都不愿意。

他活在世上的三十多年,除了亲妈的溺爱,唯一给予过他温情的就只有那条狗和陆志廉了。

他还做出了决定,他会带陆志廉走,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要带他走,继续做兄弟,还是因为强行带走而憎恨,怎么都好,他就要陆志廉站在他这边,陆志廉只能站在他这边。

他甚至觉得有必要让陆志廉就像是那条狗一样,没有他在身边是会被仇家剥皮抽筋的,他得让陆志廉觉得不能离开他才行。

他让陆志廉去杀人。

曹元元要拿到陆志廉的把柄,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对这个人充满独占欲,希望牢牢抓在手里。他也不用知道,他对他那么好,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9

背叛像是子弹,在人类的发展史中背叛和被背叛交织出清晰的进程,无人能够幸免。

曹元元不止一次被人背叛,唯一的好事就是大多数背叛对他而言只是背叛而已,他也没有付出过太多真心。

陆志廉的背叛则真正像是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心口。

曹元元对着黄文彬喜不自胜自以为挑拨了他们的身影啐了一口。他用三千万买了三个小时,去面对他以为的三个月的相识相知。

姚律师一直在催他走,曹元元悠哉悠哉做完发型,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一身西服,姚律师直叹气:“你提前出来不是要去哪里赶着结婚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曹元元心中所想没人能懂,他要给陆志廉看到自己最佳状态,这样才能让他清楚他到底多蠢。曹元元甚至想,如果陆志廉跪下祈求他的原谅,他会允许他回到他身边,先当一阵子狗,再提升回他原本的位置,就是他身边的位置。

曹元元趾高气昂,如同开屏的孔雀,盛气凌人想要看到陆志廉的低头。

他渴望驯服他,像是驯服一匹野马,驯服一条恶犬。

然而陆志廉不是马也不是犬,陆志廉是人,是ICAC,是他自己。

曹元元落海也没有把颓败写在脸上,他只是很失落,很遗憾,很感伤,很愤怒。

失落的是他始终无法驯服陆志廉。

遗憾的是他不能让陆志廉知道他真的可以许他一世荣华。

感伤的是自己好像才明白他对陆志廉不只是欣赏和独占欲,还有些别的。

愤怒的是陆志廉若是冷漠到底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他伸出手。

被带走前曹元元还是问了他:“为什么要救我?”

陆志廉看着他,没有回答。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不仅仅是人道主义。但他真的不怎么知道,不知道抓了人为什么也没有轻松感,心头的大石更重了。

结案后他收拾东西,赤澳的一切恢复正常,像是他没进去过。里面没有了曹元元和黄文彬,很快又有了别的老大。接阿禄出院后他去跟老朋友们见了见,老板开玩笑上了监狱餐,每盘都有牛肉丸。

陆志廉用手拿起塞进嘴巴,这一颗很好吃,但他想到曹元元夹给他的那颗,嘴里就没了滋味。

他再也吃不下牛肉丸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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